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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路,我们骑得十分慢。/WwW、qb⑸.coМ//我对着骑在身边的谢审言絮絮叨叨地讲了我许多过去的往事,希望他能对我有一个立体的认识。我觉得如果想知道一个人,就得知道一个人的过往。有了纵观的理解,就不会把这个人和别的人混了。

我捡着我那些尴尬失败的事例讲,我想让他把我看成个平凡的人,没有什么能力,本来也如此。他是个才子,有那么深的傲气。我觉得他比我强许多,得让他明白这一点。

我告诉他,我从小就很傻。

有一次,我抱着邻居家的猫,它使劲叫,我使劲抱,最后猫生气了,挠了我一个大花脸。我爸去和邻居说话,邻居说,我那样抱,猫撒不了尿才和我急了。

我五岁时玩火柴,就是一擦就燃的小木柴棒,开始时是一根一根地点,后来是两三根一,再后来是把一堆火柴放一起,一块儿点亮,真好看。终于,有一天我把我们院子里的小灌木丛点着了,救火的人和车都来了……从那以后,虽然我再也不能玩火柴了,一直到我都二十多了,大家还是管叫我“小纵火犯”,多没脸啊。

我跑得慢跳不高,可游泳无师自通,七岁时,只自己游了两次就会了。虽然只会蛙泳,但能游好长。这是我爸爸的遗传,他就是平躺在水上,一动不动,像海獭,一种动物,躺在水面上,自己用石头敲开贝壳吃里面的肉,比我聪明。

我们院子里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,夏天时,到深夜里了,我还和几个小孩翻墙进去游泳。月sè下,水是黑sè的,映着池边的灯光。守池子的人有时会来查一下,我们都得潜到水底。有一次他还在巡查,有一个小孩儿实在憋不住了,冒了出来。守池子的人吓得大叫,以为是水鬼。接着我们都先后冒了出来,他差点被吓背过气去。后来他发现了不是水鬼,就拿了长杆的水捞子来捞我们,那哪里捞得着?我们四处乱游,他沿着池子乱跑……那夜池边槐花的香气我现在还记得。

我高中时,十五岁吧,常在跳水板上跳水,有一天,有人问我敢不敢上十米跳台。十米,三丈高吧。我一犯傻,就上去了。上去了才知道多吓人,怎么也不敢往下跳。我想从梯子上再下来,被上面的人一把拦着说:“没这规矩,上来就得跳下去!”我等啊等啊,终于等到游泳池要关门了,下面没人了,才一咬牙,头朝下跳了下去。入水时感到有人扇了我个大耳光,出水时半个脸就肿成了个猪头!有人在岸边哈哈大笑,原来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。他告诉了我一些动作原理,让我马上再上去跳一遍!我真想问他是不是知道肿脸的滋味,但他是我们老师的丈夫,不敢得罪。可怜我肿着个脸,跳了一遍又一遍。

我实际是个胆小的人,曾经在一次跑步中跌倒擦破了膝盖,后来就再也跑不快了,因为总怕会摔倒。但就是跳水,我敢于一次次地去试,也许是我觉得跌到水里没关系?

后来,那位教练也教导过我多次。他总是给我留面子,我每次上来,他都这样说:“非常好!简直快成世界冠军了!”然后他会扭脸对着他旁边的人说:“这丫头,就是敢跳,她的腰再直点,手臂早点合起……就够得上专业跳水的幼儿园水平了。”他说我年纪大了,玩不了花样,只教了我一个动作。他说我跳得似大鹏展翅,可我有一次上来,听他和别人说:“我看她跳得跟小麻雀离巢一个样。”

上大学,我糊里糊涂地过了四年。总在考试,考完就忘得一干二净!实习时,我们去了一个地方叫瓜洲,是一个粮食转运的枢纽。满地的粮食,满地的硕鼠!大白天就在街上乱跑,根本没人管。那个地方的县官向我们这帮太学院的学生致欢迎辞,我心不在焉,困得不行。忽听他说:“我们的新工程,耗资很大……”我大声感叹:“是啊!你们这里的耗子怎么这么大?!”大家爆堂大笑。

有一次,旅行了近十个时辰,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。因为不认路,就在车站外等我的朋友来接我。我下了车,提了背包,坐在车站外的石阶上。那是个chun天的午后,chun风和暖,阳光明媚,树枝新绿。我看着周围来往的人们,觉得我们都是朋友,胸怀可以如此开放,大家都会快乐一生……有人走到我身边,问我是不是吃错了药。我转头,看见是我的朋友。她说我坐在这样的地方笑,像个傻子。我周围看看,才发现我的脚下都是烟头纸屑,周围满是垃圾。可我因为贪恋chun光,竟都没有察觉。

……

钱眼转身说道:“知音,这是猛药吗?这是糖水呀!”

我答回去:“少管!人家喜欢就行。”

钱眼眯着眼笑着说:“又欺负人家不说话是不是?人家不喜欢也没法告诉你。”

我领悟地笑:“钱眼,你真是我的知音。”

钱眼哼一声:“ri后别忘谢谢我!至少一万两银子。”

我哈哈一声:“一亿两都没关系。”

钱眼使劲拧着身子两眼发光地看我:“当真?!”

我笑:“当然!反正我都付不起!”

钱眼叹息:“赖账啊!我刚刚帮了她!”转身不理我了。

我转脸看谢审言,他正侧着脸对着我,我笑着问:“喜欢听我说的事吗?”他点了下头。

钱眼在前面不回头地大喊:“李伯,这是我给知音支的招,谢公子怎么回答的?”李伯笑哈哈地说:“谢公子点头了。”钱眼和杏花都笑出了声,谢审言转头向着前方,不再看我。

这片地域十分荒凉,是一座山峦和丘陵地区的相间地带。林木茂盛,道路狭窄。我们走到过了晌午时分,都没有见到人烟。李伯说不要在路边休息,要走出这片丛林地区,到宽阔的地方才好。我记得杏花说李伯的武艺是府中最好的,那天钱眼也露了一手,我们不用害怕一般的小贼。但毕竟有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,李伯还是十分谨慎。

反正我正在兴头上,不吃不喝也没关系,就继续对着谢审言讲东讲西。钱眼他们和李伯其实也在听着。周围静静的,我的话语随着那些和缓飘下的几片落叶,没入了路两旁的青草中。

突然,天上出现了一大片乌云,夹着隐隐的雷声。杏花回头说:“小姐不要淋雨,我们快走些。”钱眼和杏花骑快了,我这回能让马走快些,但也得专心地驾驭,不能再讲话了。谢审言稍骑在我后面些跟着我,我感觉他一直在看着我。

我们奔驰了一段路,前面突然开阔,林木稀疏,不远处,有几幢破旧的房舍。此时浓黑的雨云已经到了我们头顶,有些小雨点落下来了。我们到那片房子前,发现其中的一个门口挂着个“茶”字的布帘,旁边是个简陋的马厩。大家急忙下马,李伯过来接了我的缰绳,把马都牵进了马棚。钱眼领着杏花,谢审言紧跟着我匆忙地进了门。

屋中昏暗,没有一个人。稀稀落落的黑sè桌椅。钱眼大叹了一声,在中间的那张桌子旁坐了。我摘了斗笠坐下,杏花在我和钱眼之间坐了。一个干瘦的老年人出来,钱眼一挥手,依着惯例,要了一壶茶和一壶开水,店家应声去了。我看身边没人,一回头,见谢审言戴着斗笠站在我身后几步处,还在等着李伯进来。

心中有气,我看着他说:“你是想迫害死我,对吧?换了黑衣,还这样行止?”他犹疑了一下,终于迈步走过来,坐到了我身边。我轻出了口气,想到方才语气中有些指责之意,怕他不高兴,就赶忙微笑了看着他说:“你知道怎么让我难受,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……”钱眼桌子那边一下子抱头:“我不知道了!”我不理他,接着看着谢审言说:“你就别干这些让我难过的事情,让我觉得你故意让我伤心痛苦,让我活不下去。”

钱眼大叹道:“敲诈勒索,此为上境!”

我还是不看钱眼,依然笑着,轻声问谢审言:“你懂了吗?”大家都静悄悄的,谢审言半天没动静。我对着谢审言微皱了眉,模仿西施林黛玉之类的,一声轻叹道:“看来,我命……”谢审言点了一下头。钱眼和杏花都笑了。李伯拎了干粮袋子进来坐下,问道:“何事?”

钱眼拍了下桌子说:“李伯,咱们讲的是拼力气,你家小姐讲的是以柔克刚。我从没见过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这么欺负人的。”

我这才转脸看钱眼,恨声道:“你又多知多懂了,没人让你评点。”

钱眼笑着摇头:“知音,你行!好狠!跟人家这么耍无赖,逼着人家撇清。”

我笑:“这才是贼喊捉贼呢,谁那时耍无赖还说是猛药来着?”

钱眼眯眼坏笑:“你这是一剂苦药!拿人家的心尖来当药引子。比猛药厉害。”

我窘迫起来,说道:“不听你胡说了,杏花,我们走。”

钱眼笑了,“走?你知道要去哪里吗?”

李伯站起来说道:“小姐,请这边来。”

我们跟着他从茶店的后门出去,旁边就是个小棚子,只有半身高的围栏,李伯说道:“杏花,我在门里等,有事叫我。”

我进了小棚,惊讶地发现里面十分干净,一条窄窄的小水流上架了两条石板,简直是永久xing抽水马桶,棚内自然没有任何异味。我方便了,发现棚门边有个净手的石盆。一根竹筒引了一股水流,又从盆边的竹筒流回到下面的水流里。我洗了手也洗了脸,学钱眼用袖子擦了脸,觉得是挺方便的。

出来替了杏花,等她出来,我们回了屋中,李伯跟着进来。天已经开始下起小雨了。我们还没坐下,钱眼就站起来说:“走吧,我们也去。”谢审言起身,跟着钱眼出屋去了。

杏花解开干粮,我拿出我的手帕,铺在谢审言坐的位子前的桌子上,在上面给他放了一块干粮。店家上了茶碗和茶水开水,李伯把给谢审言准备的茶叶放进开水,我给谢审言斟了一杯茶,放在了他的干粮旁边。

杏花叹息着说:“小姐,你比丫鬟都做得好呀。”

我笑道:“这就是玩,没什么。你没看我父母怎么对我的。”

正说着,钱眼和谢审言进来了,钱眼一屁股坐下,喊起来,“杏花,我也想要手绢!”谢审言默默地坐下,像是看着手绢上的干粮,愣了半天。

杏花把一块干粮放在了钱眼的茶杯上,说道:“不给!省得你一会儿给吃了!”李伯呵呵笑,起身出去了。

钱眼抓起干粮就吃,一边问:“知音,你父母怎么对你的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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