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pp2();
read2();长萱宫的牌匾总蒙着一层阴翳。
天还未亮,荷枝穿了衣点起灯,从不远处汲了井水,先是轻轻叩了门,才得了一声应,便轻手轻脚地走进。
“师父。”
矮榻上的人便起身,荷枝拿着衣物上前给她穿好,又搀扶人梳理云鬓,端水盥洗。
盒盖清脆的声音,两人什么话也没有,忽听见门外传来的一声娇笑。
“陛下呀,臣妾今晚再等您来……”
隔壁的屋子里,废妃张氏每日清早起身的第一句话。
荷枝听着了,替师父拧帕子的手却没停,恭恭敬敬地呈上:“师父,您请。”
杭婵淡然接过,擦了脸,递还给她:“今日要去待选女官,师父只有几句话嘱咐你。”
荷枝站得笔直,脑袋垂下。
“你入了六尚之后,必然要拜新的师父,跟她们,不用提起我。”
荷枝应下。
杭婵舒展身姿,语气平静地夸赞,“很好。”
她转而从桌上的妆奁盒子最里边拿了一只青色的玉镯,递到荷枝手里。
荷枝不肯接。
她自小被师父收养,也知道做宫女的日子清苦,更不比其他宫的还能得到什么赏赐。
长萱宫里住的都是什么人?
失宠的,被废为庶人的……到了长萱宫,都是一个样,这里离陛下的承德殿隔了千万里,来了这里,人生便到了头。
杭婵接着说,“宫中上下需要打点,从前一直让你攒着钱总归是有道理。走到哪,都不如银子好使。”
她将镯子递到荷枝手中,“只当全了这份师徒情分,你出了长萱宫,不用惦记这里,更不用惦记我。”
荷枝眼睫颤了颤。
入宫这件事,是她自己要来的。
荷枝自小被师父带在身边,受礼仪宫规教导,还有师父自己的规矩。诸多规矩中,还有一条,就是不能出长萱宫。
然而八岁时,歌声从窗外飘来,荷枝看见湖面上飘荡的船舫。远处的人衣裳华美,笑声不断。
她问师父,那是哪里。
师父当即变了脸色,而后两日没有理她。荷枝才知道,那边的事,不能过问。
后来,师父主动问她,想不想出宫去。
她还是点了头。
“这皇宫看着大,其实不大。”师父的声音缥缈,“你年纪还小,远犯不着困在这里。”
女官和宫女大有不同,除了身份上是个官差之外,到了年龄或是能得恩典,可以放出宫。
说话间,便听见不远处噼里啪啦地一声脆响,接着是一阵怒骂。
“贱人,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贱人!”
正说话的师父忽然拧起眉来,凌厉道:“左不过摔来摔去也只有一条破凳给你摔,吵死人了!”
那边不吭声了。
杭婵回身,将长萱宫的门推开,“快去吧,迟了要挨罚。”
青石板的宫道赫然在前,荷枝顿了一下,在师父的催促中走出门外。
“师父……”
心中还在犹豫,荷枝回身,宫门已阖上。
宫女采选女官相较于其他采选要更严苛,要过层层关卡,若选不上,再视情况分到其余各宫去侍奉。
初选几关课考,荷枝已经过了。
荷枝到六尚旁的院子里等候,她到得早,但不多时,其他宫女三三两两也来齐了。
很快,公公来了,众人朝公公齐齐地请安:“公公好。”
那公公的脸色骤然收敛,不紧不慢地展开一份名册。
“荷枝——”
猝不及防被念到名字,荷枝心底一惊,但很快走上前。
“给公公请安。”
荷枝的礼是师父仔细拿捏过的,她自知不会有问题。
然而,六尚选人,向来是女官来课考,如今来的是个公公,荷枝不禁心中奇怪。
荷枝默然地承着公公的上下打量。末了,只听公公语气中似有几分满意道:“好。”
荷枝松了口气,便能听见公公已叫下一个名字。
很快便有其他人一道被挑选出来。
公公点好人便收了册子,不轻不重道:“现在,都去东宫伺候着。”
平静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不轻不重一声抽气。
“能伺候太子殿下都是你们的福分。”
说罢,公公睨了众人一眼,便转身招手:“都跟着。”
荷枝走在最前,手搭在腰间紧捏着手指,跟在她身后的人亦一语不发。
眼见着从东宫后门进了后院,迎面来的又是帽上簪着红宝石的大太监,两人相互寒暄。
“王公公。”
“周公公。”
荷枝一听,便知道了,带他们来的是周公公,接人的是王公公。
周公公不过叮嘱她们好生听话,便大喇喇地离去。